深情教育

深情教育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南澳時報 /芝麻

 

離開辦事處，帶著輕鬆的心情踏上歸途。哦！一個星期就此匆匆忙忙地溜過去，總算把下個年度的預算計劃交付了，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，這塊大石壓了兩個星期，壓得喘不過氣來。在職務上載浮載沉十多年，總是擺脫不了無形的壓力。算了！不去想它吧，收拾心情準備與茉莉莎過個愉快週末吧！

茉莉莎今天要考試，近來她也忙著功課。單親家庭長大，沒有太多溺愛，她比別的孩子自立早熟；我們母女倆融合相處就如知心知交，總有談不完的話題。每天黃昏裡晚餐中，我談我的工作，她說她的功課；我談我的擔憂，她說她的煩惱；我談我的見解，她說她的看法……我們母女倆就這樣融合相處，互相扶持。

天色已暗，夜已黃昏，這時候茉莉莎已考完試，大概已放學在家裡。車子路過商場，我順便進去超級市場買些日用品、食品和茉莉莎喜愛的現成沙拉。今晚，我們倆要好好地享受一個平靜優閒的週末。

這是我們響往的無風無浪的平靜日子。

※  ※   ※

 車子轉入熟悉的小路，再轉進屋旁的車道…….

往常，茉莉莎總是在屋內等待我的車聲，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鳥，飛到門邊，露出笑臉，興高采烈地迎上一句：

『Hi! Mum! Welcome home, How’s your day to-day?』或者：

『Hi! Mum! Do you have a good day today?』

而今天車庫旁出奇地寧靜……

可能我回來晚了，她等得不耐煩；也可能她正在洗手間趕不出來；又可能她考完試太累睡著了……。

只好自己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，自旁門進入廚房。剛好把東西放下來，茉莉莎出現在我的身後，身上仍然穿著校服，也許她也是剛剛回到家。我一面把東西放進櫥櫃一面說：『今天考試如何？怎不快換下校服，一起準備晚餐吧！』
 
茉莉莎站直身體和我一樣的高度。好一陣子，倆母女面對面，四目雙投片刻；她慢慢吞吞地把頭俯過來，好一會兒才說：

『Mum! Look at my T…tongue。』茉莉莎伸出舌頭，舌尖又紅又腫，不知何時釘上一粒小小的紅寶石。

我瞧了一瞧，馬上把頭轉開。整個人麻木了，僵住了。一陣刺心的痛直刺到骨髓，頭有點暈，搖搖欲墜的感覺，令我片刻失去自我，在短暫的時間內我清醒過來，一言不發，拋下廚房裡的一切，轉身步入我的房間，關上門，和衣躺下來…跌入沉思中….心裡好久仍起伏不平，這樣的感覺心如滴血，豈是千言萬語所能述得盡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忽然聽到門扭動了幾下，接著又聽到似乎用手推開門的樣子，我一動不動只靜靜地躺著，一會兒便渺無聲息。 

心如止水般的悲憤擁上心頭，腦海中不斷地顯映出茉莉莎歡愉的容顏，又顯映著紅腫的舌頭，還有那粒閃爍的紅寶石。

整晚難眠夜更長，整夜愈想愈難過；若再想下去我連氣息也要塞住了。

天色漸暗漸黑，又漸暗漸明；快到清晨時候才微微地合一合眼…。只不過一晚難眠，眼圈都黑了，臉色慘白了，站在鏡前幾乎自己也吃了一驚。 

屋裡失去平常的潮氣，一片死寂令我難以適應，在屋子裡坐立不安。茉莉莎還沒起床，昨晚她是否能安眠，或者也像我一樣輾轉難眠，她的舌痛，我的心痛。

落地窗外紅紅的楓葉，綠綠的草坪，晨曦的露珠點綴在葉尖和草叢，太陽照著閃閃發光，我又想起茉莉莎舌尖的紅寶石。我衝動地要推門進入她的房間，看看她的舌頭是否還紅？還腫？還痛？一陣悲憤情緒驅走了可憐的自尊，我又放棄了這個念頭。還是讓她多睡一會兒，沉睡中可能忘記痛楚。徘徊在屋裡怎也平靜不下來，簡單梳洗換上便裝，留下一點時間與空間，讓她醒來靜靜反省。

※   ※  ※

我矇矓中來到市區，今天星期六，鬧市如流，只是鬧市與我隔隔不入，漫步在商場癡癡呆呆，心裡一陣心酸猛然而生，情緒更加澎湃起伏。迷迷糊糊地走到一間髮型店前，門前有個牌子寫著『Body Piercing』。我行進去，一位服務員笑容可掬地迎來，我告訴她：『I would like to Pierce my tongue。』

服務員嘰哩咕嚕連串解釋了一大堆，我心不在焉一句也聽不進去。

安置我坐好在椅子上，服務員拿著打釘機『啪』一聲，我整個人震顫了，眼前一片黑沉，全身戰慄如冒嚴刑，一陣刺心碎骨的痛楚，喚醒迷茫中的我，靈魂似乎又附回我的肉體；我站起來，照照鏡子，舌尖已釘上了一粒小小的紅寶石閃閃發光。

※  ※  ※ 

 

車子轉入熟悉的小道，再轉進屋旁的車庫，茉莉莎還是沒出現在車庫門邊，我從旁門進入廚房，茉莉莎剛好從洗手間出來，我一個箭地衝到洗手間前把茉莉莎推進洗手間，站立在鏡前，我伸出舌頭對茉莉莎說：

『Look at my T…tongue。』茉莉莎瘋了似的舞手頓足狂呼亂叫：『I hate it！I hate it！…..』

我的淚如洪潮瀉下來，嗚咽痛哭，每一抽搐舌頭也一抽痛，我的心更加痛。母女倆抱頭哭泣了不知多久。我倆無法言語，無法控制；因為我倆心裡流著同樣的血，眼裡流著同樣的淚……。

後來，還是茉莉莎收拾了淚水，用雙手輕托起我的臉嗚咽地說：

『Mum！I am so sorry. Let’s take it off.』我點點頭。

茉莉莎輕輕地把我舌尖的紅寶石脫掉，又把她舌尖的紅寶石脫掉。

我輕撫著她年青而幼稚的臉蛋憐愛地說：『打令！一個人最可悲是缺少理性，不懂使用智慧來洞察是非、黑白，為了盲目跟隨時髦而傷害身體；人生就像一條單行道，只能向前走，不能走回頭，而我們也只能走一趟。妳還年輕，妳要學會用理性來認識這個世界，理智地分析事情。重視生命，充實自己，做個踏實的智慧人。』

Posted in: 紅寶石,茉莉莎,tongue